【留白】轮回之境
大概是扔骰子食物链最底端了。（我太难了.jpg）
以“听说梦见一个人，是遗忘的开始”为开头，“忘了我的名字吧，那样我们才有机会重逢。”为结尾，甜虐不限。
全文1.1w（废话巨多）
ooc严重
千万不要上升真人
1
听说梦见一个人，是遗忘的开始。
在白敬亭深夜惊醒时，他莫名其妙想起了这个不知从哪儿看到的说法。
尽管这听起来很有某些言情小说乃至青春疼痛文学的风范，和他的画风全不相符。
他习惯性地扭头，担心自己会不会动静过大，却在发现身侧空无一人时怔愣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自己寻了个借口和刘昊然大吵一架并借机搬回了自己的住处。
被拍到这件事大概是能躲过去了。他这样想着，暗自松了口气，却还是没办法完全放心，打开记事本想要再次确认。
记事本上不过寥寥数行，记录了几个关键节点和可能事件，拿给任何人看都不会被觉得有什么重要信息。
只有白敬亭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生离死别。
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无奈承认自己所能总结出的信息实在太少。
“系统？系统？”白敬亭习惯性轻声喊着，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尽管整间房子只有他一个人。
系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睁着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你真的不能再多给点信息吗？”白敬亭第无数次问道，看上去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不！知！道！你这人，别太得寸进尺了！这是逆天改命好不好？！我法力有限的！”
气氛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过了许久，白敬亭才开口，声音听得出一点沙哑：“我有点记不清第一世的事情了。我今天晚上还梦见了…嗯…我也不确定哪一次的结局。你说我会不会是快要逐渐忘了他了？”
系统觉得莫名其妙，完全没有理解他这个奇奇怪怪仿佛地摊上五元一本的言情小说的逻辑。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些会不会都是一场梦。”
系统……
系统想揍死他。
这都什么人啊，辛辛苦苦耗费法力帮他，他居然还怀疑是在做梦？
系统气鼓鼓滚回去睡觉了。
2
白敬亭是不久前遇到他的系统的。
这个不久前，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三天前五天前，也许一周前两周前，或者更久。
甚至也可以认为是，三个月后。
3
白敬亭至今不愿回想关于那次事件的一丝一毫。
可是数次睡梦中的惊醒告诉他，过不去的，这件事将会是他永远的梦魇，在每一个深夜里成为他深入骨髓的恐惧。
除非他能够找到完美解决的办法。
一个在平凡不过的凌晨，一条消息引爆网络。
“性取向成迷？刘昊然白敬亭深夜亲密同游，疑似恋人！”
凌晨意味着多数人还在熟睡，网上冲浪人数显著减少，也许算得上是件好事。
但凌晨也意味着公关团队难以第一时间发现并遏制传播的苗头。
更何况面对这样堪称劲爆的八卦，吃瓜群众的热情永远是无穷的，深夜上网的人更是其中的主力军。
于是当团队总算反应过来开始介入的时候，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小白你也别太担心，事情总还有转圜的余地的。”经纪人已经忙得团团转，然而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白敬亭，还是忍不住出言安慰，尽管话说得一点也没有底气。
白敬亭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也正常，拍完一天的戏，没怎么休息就在凌晨被叫起来，还被当头扔了这么严重一件事，换谁也不可能脸色好。
网上的照片他已经看过了。他们出门一向小心谨慎，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行为，因此其中大多数的照片并无大碍，解释成朋友关系也说的通。
唯独其中一张。
这张照片拍摄非常成功。如果不是在这个情境下，白敬亭几乎觉得这是一件艺术品了。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并肩而立，白敬亭微微转头靠近刘昊然在听他说些什么音乐，眉目之间隐约带着温柔的笑意；旁边的刘昊然则是笑容灿烂，露出招牌性的虎牙，看起来十分开心。
也难为对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还能拍的这么清楚了。
更巧妙的地方在于角度。从照片的方向看去，两个人的手几乎叠在了一起，说是手牵着手也不为过。
整张照片充满了隐隐约约的暧昧，恰到好处勾起每一个看客的好奇心。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没法处理——不用团队出手，粉丝就会自发diss营销号捕风捉影歪曲两人关系，然后两个人再炒作一波兄弟情，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不过对家如此明目张胆，当然不会容忍这样的结果发生。
白敬亭和刘昊然都不是什么缺乏理性的人，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到处宣扬。
但是爱情毕竟是一个感性行为，哪怕在他们身上，明面上的秀恩爱不会有，暗戳戳的小心思却也不会少。
每一个都无伤大雅，每一个都留有破绽。
被有心人收集到一起，再配上一些真假参半的我说法和传言，便成了如今致命的死穴。
白敬亭看向几米外正在给经纪人打电话的刘昊然。
他是百忙之中偷偷抽出时间来探班的。两人都许久未见，彼此想念的厉害。
哪知就遇上了这种事。
如果白敬亭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照片的拍摄时间应当是三个月前，他们在一起恰好三年的日子。
为此两人从那之前两三个月就开始拼命工作，才换来短短几日相互陪伴的机会。
当天出门的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他们无权在天光之下相爱，便只能藏身于黑夜之中享受一份隐秘而平静的幸福。
所幸除去后海等个别地方，北京并不是以夜生活著称的城市，他们只是随便散散步，选择的路也偏僻，一路也没遇见什么人。
不过现在想来，大约也是由于这个缘故失了警惕。
白敬亭无声叹了口气。
他虚长刘昊然四岁，一向觉得应当是自己照顾他。
可当事情真的出现了，连他自己都能想象出外界该是怎样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没有办法为自己的爱人抵挡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白敬亭思绪一片混乱。而这时刘昊然已经停了通话朝他走来，中途将手机递给白敬亭的经纪人，示意他自己的团队想要两边沟通一下。
他走到白敬亭面前，在白敬亭抬起头的同时弯腰抱住了他。
“白白你放心，会过去的。”
有温热的气息吹在白敬亭的耳廓上，于是他也回抱住面前的人。
经纪人走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他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头偏向一遍，对着空气嘱咐：“我们商量过了，暂时的办法是以降热度为主。剧组这边人多口杂，酒店安保也做的一般，真要被人追来不仅消息瞒不住，还难保会不会出什么事。我跟剧组这边请过假了，你们俩先去其他地方避一避，过了眼前这关再想以后的事。”
刘昊然松手起身，立正站好：“谢谢哥，辛苦哥了。”
经纪人表示不是很想理这个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人，于是把手机还给刘昊然，转身又去打电话联系什么了。
白敬亭每次到这里就会惊醒，仿佛梦里也在逃避后面的事情。
他们借着夜色遮掩坐上离开酒店的车，却还是不知为何暴露了自己，被狗仔和私生围追堵截，又加上司机已经是深夜疲劳驾驶。
一小时后传来白敬亭刘昊然车祸身亡的消息。
4
白敬亭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
哦事实上他也确实死在车祸了。
可他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相反，他以鬼魂的形态到处穿梭，观看一切。
他和刘昊然车祸身亡的消息霎时引爆网络。舆论从狗仔私生吵到明星恋情再到性向是非，众说纷纭没完没了，一边说着逝者安息，一边按捺不住好奇心去寻找蛛丝马迹，落井下石讽刺挖苦也不在少数，整个一魔幻现实主义图景，让白敬亭这个当事人目瞪口呆。
他也看到亲人朋友在两人的遗像前哀痛欲绝。
他走到自己母亲面前想要拥抱她，透明的手臂却直直穿过她的身体。
更多的时候，他在寻找刘昊然。
人间世他已无力改变。他只奢望着找到自己的恋人，以求来世。
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心里也越发着急。
“哎呀可算找到你了！”
白敬亭身边突然冒出一个绿油油的东西，大喊大叫着把他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绿油油的东西停下了扑上来的脚步。
“我是昆仑山上的桃树成精，感受到你对你恋人的执念，来帮你逆天改命的。你就叫我……系统吧。”
白敬亭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不过他现在好像也没比一个幻觉本身好到哪里去。
这都是什么中二的说法，奇奇怪怪的穿书修仙文看多了吧。
白敬亭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别走啊。你叫白敬亭，你爱的人叫刘昊然对不对？”
白敬亭猛地停下脚步。
“我说我是来帮你的你还不信。我可以帮你回到过去，回到车祸发生之前甚至更早，帮你们躲过这个劫难。”
白敬亭总算转过身去看着它：“就算是真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都说了我是昆仑山上的桃树成精，桃树桃花，不就是爱情的象征嘛，帮个有情人还是可以的。”系统看上去有些自豪。
白敬亭一脸冷漠看着它：“你有帮过其他人吗？我不会是什么试验品？”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些。系统无奈：“帮还是帮过的。”
“第一次帮的是一仙一妖。仙是昆仑山上的神仙，妖是一个少年化成的猫妖。仙妖之恋天道不容，他们被围攻致死，我帮那仙人回溯过去。”
“结果呢？”
“………………”
“世世死别。有时仙人被逐出仙道追杀至死，有时猫妖在仙人面前被除妖师杀死，有时他们从未遇见却各自被同族刺杀……最后他们选择了最初的结局。”
“………………还有吗？”
“第二次是两个凡人。一个将门世家公子哥，一个是敌国暗杀组织宗主。他们为了不负家国同归于尽。我帮那宗主回溯过去。”
“结果呢？”
“依然是……世世死别。有时那公子战死，有时那宗主遭仇人刺杀，有时两人因功高震主各自被赐死……最终他们也选择了最初的结局。”系统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低下头去。
白敬亭有些尴尬地考虑自己要不要转头就走。
“但是！但是你至少试一试嘛，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办法呢？总不会坏过现在的情况吧。”
听你这么说，还真不好说会不会比现在更坏。
“所以……你要试一试嘛？”
傻子才会信你。
然后白敬亭点了点头。
开玩笑，他有家人有朋友有事业有爱情，他才不想现在就死，更不想寄希望于来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试试就试试，反正他现在一鬼魂，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那好的！我们要开始了！”
白敬亭：？
都不交代些什么吗？这么不靠谱的吗？
5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敬亭和他能力十分不稳定的系统跳跃在他的时间线上。
结局无一例外，连生离都成了奢望。
每次结束后，他都尝试找出原因，并在之后的机会里尽量避开。
有些时候他能够推理出一条勉强称得上完整的逻辑线，但更多的时候他束手无策。
剧组爆炸，交通事故，飞机失事……意外总能以不同的方式追上他们。
无论他们在不同的时空里相恋，分手，还是陌路，总会不可避免地走向结局。
一遍一遍，恍若轮回。
6
白敬亭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索性开始梳理现在的思绪。
按照系统后来告诉他的猜测，这无限的轮回之中应当有一个关键点。这个关键点是引发一切的根本，也是改变结局的关键因素——有因才有果，他只有找到这个因，才能改变这个果。
想到这里他有些泄气。凭借这这么多次反反复复，他勉强总结出了一些看似比较重要的节点。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些都不是最终的关键。
因为哪怕回到一切的开始，让他们根本没机会相识，完美避过所有节点，最终也还是一样。
“系统？系统？”
无人应答。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小东西又气鼓鼓地滚了过来。
“你说我们不会一直陷在这个轮回里吧？”
“不会。”
“你这么确定？”
“因为我法力有限，用完即止，不会一直带着你乱跑。事情总得有个终结。”
“这样啊……不过你真的没有什么经验建议？毕竟我又不是第一个被你带着乱跑的人 。”
说的跟你自己不愿意似的，系统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和他一般见识：“没有。你才是第三个。而且前两个我只能记住部分的结局，记不住过程了。”
“………………你还能更不靠谱一点吗？”
“你别得寸进尺啊，时间穿梭很累的，每次法力用完我都得睡上个几百年才能恢复，你以为我愿意吗？”
“那你还要这么折腾……那个仙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系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能化形是因为他。”
这便是不肯多说的意思了。
“那你怎么又选中我了？”
系统装死。
白敬亭也不再追问。
“我好像后悔了。”
许久，久到系统都觉得他已经睡着了，他却突然开口。
“我不该这么对他的。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尝试，对这个时间线上的他来说却是他的全部。”白敬亭打开手机，密密麻麻全是来自刘昊然的消息。
“我不该在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就这般对他。如果最终没能破局，那我们其实……过一日少一日。”
“他肯定能看出来我有事瞒着他。我这样一定让他伤心了。”
“他会对我很失望吧。”
这你问我干什么，我只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桃树精。
白敬亭闭上眼睛，神色疲惫。
“我想他了。”
7
“好，停，这条过！”导演大喊一声，随后走到刘昊然面前。
“昊然这段表现不错，继续加油。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先去休息一下吧。”
“谢谢导演。”刘昊然也不推辞，走到场地旁边坐下。
他比原定时间提前两天回到了剧组。他们这一行的人，哪个不是行程从早到晚满满当当？不过碍于他从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太好，也没有人会去询问什么。
谁还没有点自己的隐私，好奇心该收还是得收。要是连这点情商都没有，还怎么继续在娱乐圈混。
刘昊然烦恼的不是别的，正是白敬亭。
他怀疑白敬亭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
在白敬亭小题大做跟他大吵一架直接离开之后，刘昊然一时也是火气上涌，一个电话让助理改签了机票直接飞回剧组，过后冷静下来才琢磨出有些不对。
白敬亭冲他吼的时候声音分明颤抖。当时以为是愤怒，后来再回想起来，却越发觉得像是恐惧。
更不用说他前几天的表现：异常的沉默，不合时宜的放空，时不时的黏人。
这些都不明显。不过白敬亭是个好演员。如果连他都不可控制地表现出了异常，事情多半很严重。
刘昊然不打算怪罪他什么都瞒着自己，但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他有些着急。他昨晚给白敬亭发了很多条消息，但直到导演不满他多次翻看手机状态不好而把他的手机临时收掉并嘱咐他这两场戏十分重要一定要好好表现，白敬亭也没有回复他。
他多半还在顾虑什么。
但不用担心。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没有什么不能共同承担的。
刘昊然这般想着，层层焦虑包裹的心中泛起一丝酸涩的暖意。
“昊然小心！”
关在小黑屋里无人问津的手机亮起几条未读消息。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没在家吗？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你回来好不好？”
8
白敬亭站在窗台边，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悲。
噩耗传来，原本焦灼不定的他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几乎麻木地接下了亲人朋友的关心慰问，机械礼貌地道谢。
他的思绪却想着另一件事。
这不对。他皱起眉头。这个结果看上去……操之过急了。不该这么快的。
是因为他打算把现在的境况告诉刘昊然吗？如果是的话，这两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成形的猜想。
系统从他身边探出头来，像是想要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却碍于他压抑的气场不敢开口。
“你听说过俄狄浦斯吗？”反倒是白敬亭出声询问。
“哦你应当是不知道的。昆仑山和奥林匹斯山估计是竞争关系。”
“我可能需要想一下。你先别急。”
“你没事吧？”系统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直觉告诉他白敬亭这次受的打击格外大了些。
“关心我？看样子我不是你随意选的吧。”
系统不答话，只是看着身边的人。
第一世困于伦常。
第二世困于家国。
如今困于名利。
爱别离，求不得。
他身上压着重重束缚，却妄想在夹缝中为自己和恋人求一个圆满。
简单至极也可笑至极。
9
白敬亭在第二天早晨离开这个时间线。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事实却是他在充满了另一个人气息的房间内，做了一夜破碎而凌乱的梦。
他醒来的时候系统正在等他。
“想好要去哪儿了吗？先说好，定时穿越很耗法力的。”
“这次怎么问我了？之前不都是你随便穿吗？”
“看你有想法。”
“哦，那就不必了。我可能还需要验证一下。”
“而且我想再见他一次。”
他的表情里有系统看不懂的落寞。
它还没来得及接着问，手里就被白敬亭塞了什么东西。
“一块手表，麻烦帮我带一下。”
时间线上跳来跳去的是白敬亭的灵魂形态——也就是说他没有办法带任何实体的物品。
系统对他的行为表示十分迷惑，看着对方严肃的面容，还是咽下了自己的疑问。
它本能地觉得，白敬亭可能真的猜想出出了什么。多半不是理想的结果。
10
也许是为了应景，白敬亭从穿梭的恍惚中回神的时候，刘昊然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又是要去哪个剧组了。
不过他好像一直都要比自己更忙一点。
白敬亭看着他，不知不觉出了神。
“白白？白白？”
“嗯？怎么了？”
“你看我半天了，叫你你也不答应。”刘昊然努力装出委屈的样子，却在下一秒破了功笑起来。
“承认吧白白，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刘昊然半蹲着身子，收拾行李的手没停下，还同时转头面向他，眼神亮亮地期待着什么，整个人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面对他的言语调戏，白敬亭也半真半假地答道：“是啊，这不是你还没走就想你想得心都碎了。看一眼少一眼，那不得多看几眼。”
白敬亭不常说这样的话。因此他再看过去，发现刘昊然已经安静闭嘴，假装自己正在认真收拾东西，脸上的红晕却暴露了他目前的状态。
他的小朋友什么时候这么不禁逗了？平常不是天天言语调戏自己吗？早知道之前就应该多撩几次。
他才不会承认刚刚他的耳朵也红了。
他又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刘昊然收拾东西的手法明显混乱，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白敬亭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了：“刘昊然！你衣服放错了！那是我的！”
刘昊然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胡乱关了行李箱，扑到他面前：“白白怎么办啊，我更不想走了。”
得，自己闹过头了。白敬亭无奈笑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怕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
看刘昊然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模样，白敬亭轻轻抱住他，忍下眼眶中的酸涩，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爱你。”
然后趁他一脸震惊的时候一手拎起行李箱一手拖着他走到门口，把他们都放下，自己站在旁边，一脸深藏功与名。
刘昊然带着一点傻笑出门，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白敬亭靠在门框上目送着他。
他冲着对方挥挥手，用口型无声地告诉他：“等我回来。”
白敬亭感到自己通身仿佛沐浴在阳光里，温柔的暖意包裹住他。
于是他也慢慢地冲他做口型。
“再见。”
他犹豫了一下，咽下了那句“我等你回来”。
在刘昊然彻底转身离开后，白敬亭的表情迅速冷下来，整个人顿时显出疲惫的神色，仿佛刚才的表演已经抽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望着刘昊然早已看不到的背影，也望着交织的时空和未知的命运。
他的眼泪终于落下。
11
“出来吧。”白敬亭低声说。
系统一脸气愤地出现。
你们甜甜蜜蜜的时候还记得我这个小电灯泡吗？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没有，你只在乎你自己。
“之前托你带的东西，麻烦给我一下。”白敬亭声音很轻，脸上的表情却极冷，看得系统有些害怕。
它乖乖掏出那块手表打算递给白敬亭，却在即将放在他手上的瞬间不小心手滑松开了手。
手表顿时摔在地上，表盘四分五裂。
白敬亭若有所思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还真是一秒钟都不愿意等呢。”
他看向旁边的系统。
系统瑟瑟发抖不敢答话。
“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白敬亭思考了一下，出言解释，“我只是拿来验证一些事情。”
“现在验证完了？”
“验证完了。”白敬亭站起身，略带探究看着系统，“你怎么吓成这样？我以前对你很凶？”
“以前？”系统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重点。
“对啊以前。”白敬亭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摆出一副长谈的样子，“难道不是吗？”
“你猜到了？”
“其实不难。你尽心尽力的程度和关心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完成工作的样子，多半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者我的前世有什么关系。这样想想，也挺好猜的。当然要说成敬业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了。”
“所以以前都发生过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吗？”
12
小桃树精原本只是昆仑山上再普通不过的一棵桃树，生在一位仙人隐居之处。
昆仑山是神山，因此它这个小桃树也早早的生了神志。
和别的想要借助昆仑山的仙气修炼化形的同类不同，小桃树始终觉得当一棵树挺好的，无忧无虑无烦恼，对化形也就没有什么执念。
只是造化弄人。
仙人说是隐居，实际上是个闲不住的人，反正修炼成仙也没人再管的了他，时不时就去下山游历一番。
某次他回来的时候，背着一个少年——后来小桃树才知道少年其实是一个猫妖，不过它还是喜欢称他少年。
仙人和少年都受了伤。虽然仙人受伤好像有些奇怪，但事实确实如此。
仙人的血落在它的身上，它便成为了昆仑山上第一个化形的小树精。
于是他们就发现桃树下冒出了一个圆滚滚绿油油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少年的声音清朗却有些虚弱。
“可能是桃树化形的小树精吧。”仙人的声音偏低沉，“倒也是有仙缘。”
小桃树精觉得他们的声音都好好听。
小桃树精也觉得他们都好好看。
之后少年便在昆仑山住下了。他和仙人每日出双入对，有时逗逗小桃树精作为生活调剂，倒也过的有滋有味。
仙人也逐渐变得深居简出，一仙一妖一树精在一起，倒真有几分相依为命的隐居意味。
小树精其实也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它只是逐渐觉得少年和仙人沉默的时候多了，有时还面带愁容，说一些仙界妖界等它不懂的东西。
它隐约感到有事要发生。
直到有一日，少年孤身一人来到桃树下，坐在小桃树精的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桃树精这才猛然发现少年已经褪去了几分青涩，眉目之间有了青年人的影子。
“等下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别随便出去。”
“喏，我把我的法力给你，你可要保护好你自己。”
“等之后我不在了，你好好陪着他，也就算是……我在他身边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小桃树精急了。
“也没什么。他是仙我是妖，天道不容而已。”
“说起来还算是我连累了他，不过他肯定不喜欢我这样说。你可千万别告诉他，要不然他生气了，我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挨打。”
小桃树精刚想反驳说仙人从来不打它的，抬头却看见少年苍白的脸色。失去法力的妖，几乎虚弱到任人宰割。
它努力感受了一下身体里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看到小桃树精惊慌的神色，少年反倒笑了：“走到这一步了，我不死，仙界妖界都没法交代。”
“走了。”少年起身，又冲他笑笑，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
小桃树精想要追上却反倒被少年的法力束缚在原地。
它急得团团转，看到仙人走过来，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紧张得话也说不清：“他他他……”
“我知道。别急。”仙人的声调一如既往，“他想得倒美。”
小桃树精还没松一口气，就觉得另一股力量注入了它的身体。
“我的法力也给你，反正我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以后想在昆仑山呆着就呆着，不想的话就找个喜欢的地方好好过。有我们俩的法力傍身，也没多少人能随便欺负你。”
“同生不易，共死总不难吧。”
仙人离开的时候，留下了和少年相似的背影。
分明一场心有灵犀。
13
“说起来也是很巧，我想去帮他们，所以努力把他们两个的法力融合使用，意外发现自己有了穿梭时空的力量。”
“我找到了仙人的魂魄，苦劝他穿回过去改变结局。”
“后来的事情就是你所知道的那样了。”
白敬亭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个故事的信息量：“辛苦你了。”
“我应该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白敬亭却摇摇头：“不。你在他人眼里只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小桃树精，所以他们的法力足以护住你。他们不同。”
“不过照这样说……你也许算我的儿子？你还一直让我叫你系统？”
系统：…………
不带这样偷换概念的。
它愤愤不平改变了话题：“所以你现在想出了什么？”
“为什么我们成功不了。”可能是受到冲击过大，白敬亭反倒神色平静，看起来更像是在讨论下一顿饭该吃什么。
“原本的悲剧可能只是多个因素引发的偶然事件，当然，其中也不排除你所说的天道的影子。”
“但当我回溯时空，这就变成了必然性事件——我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而这个时空本身又必须将一切引回正途，将一切不属于其中的事物抹杀。那块手表就是很好的证明。”
“所以当我带着所有这些记忆去尝试改变结局，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扩大这个时空的不稳定因素。”
“而时空想要回归正常，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我的选择，将我导向一个悲剧。”
“我的任何一个选择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做到这点并不难。”
“我想改变这一切，但一切的缘由恰巧是想改变这些的我自己。”
“这就是个悖论。”
“你拥有特殊的力量，可以不受时空的束缚。但我不是。”
系统听见了自己闷闷的声音：“那就没有办法破局吗？”
“我没想到。不过或许可以赌一把。”
“赌什么？”
白敬亭一时没有答话。他顺手从桌上的情人草中抽出一根，拿在手里把玩，看上去还在犹豫。
这还是他们刚刚在一起，只要两人一起，无论做什么事都十分新奇。刘昊然甚至不知道啊从哪儿找来一个“恋人一定要一起做的100件事”，打算一件件比对着完成，被白敬亭知道后嘲笑了好久。
但他还是乐此不疲。白敬亭也总愿意陪他一起闹腾。
他们某天偷偷出门路过一家花店，刘昊然心血来潮非得要买束花送给他。
白敬亭实在拗不过这个前世的小冤家，见店里是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阿姨，也就放下顾虑答应了下来。
只是两个大男人，好像买什么都显得有些奇怪，最终选来选去，买了一束情人草。
卖花的阿姨虽说很不理解，但多半还是用送给女朋友的逻辑把自己说服了，一边包装一遍笑眯眯告诉他们：“情人草好啊，不会凋不会落，没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寓意也好，完美的爱情，小伙子还挺有眼光的。”
白敬亭当时一边应着，一边分神去想，刘昊然还真讨阿姨喜欢。
当然更讨他喜欢。他有些喜滋滋地想，也不知在高兴些什么。
刘昊然对此更是十分满意，回家不知从哪个角落找出一个十分土气的花瓶将情人草插在里面。
一晃三年。
当初的阿姨着实没有说错。相比那时，情人草也只是稍稍枯黄了一些，甚至比他们还要长久。
想起往事，白敬亭眉目间染上了几分温柔的弧度，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清除后来所有的记忆，回到一切开始之前，赌天道能不能控制住我们，赌我们会不会重蹈覆辙。”
“不行！你这……什么变数都没有，怎么避免和之前同样的路？”
“所以我才说是赌。这三世，天道的力量在显著减弱，现在都已经弱到需要依靠意外了。已经不像之前的死局了。”
“再说了，”白敬亭轻笑起来，“谁说没有变数。”
“我不就是最大的变数？”
望着系统迷惑的目光，白敬亭有些无奈。
“看样子你也没听说过主观能动性。再说了，我经历了这么多，就算全数失去记忆，会真的毫无改变？你以后还是回你的昆仑山作威作福吧，别掺和这些了。一睡多少年你也不怕睡死过去。”
系统：…………怪我咯。
“你别瞎说，谁想管你啊。”
系统嘴硬着，眼前却浮现出过往的场景。
出尘绝伦的仙人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辛苦你了。但是逆天改命终究对你不好，我们也不希望你这般伤害自己。以后，你过得好就可以了，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有我们的路会走。”
冷面冷心的宗主抱着臂，表情却像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多谢。但你无需如此。我们的事情，我们会解决。”
那些它以为早已忘却的，一瞬间都鲜活起来。
系统一时有些鼻酸，也不再嘴硬什么：“至少让我送完你这一次吧。之后我就会昆仑山，你们谁也别想找。”
白敬亭收了笑容，郑重其事对他说：“多谢。”
“麻烦你清掉我所有的记忆，让我回到我们相识之前。”
“不过定时传送是不是很耗你法力啊？你会不会中途就睡着了？”
刚刚温馨一点的气氛又被他打断了，系统简直想锤他：“不劳挂心。够我飞回昆仑山的。”
白敬亭点点头：“那就，真的要再见了。”
系统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上千年了，你也没变的成熟点。”
系统：…………您能闭嘴吗。
14
白敬亭站在时空缝隙之间，望向面前无尽的虚空。
他恍惚看到自己坐在大巴车上，有些忐忑地期盼着刘昊然的到来。
尽管对方最终以那样一个搞笑的姿势趴在大巴车前玻璃上，白敬亭还是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恍若初见，恍若重逢。
他朝虚空中的刘昊然微笑。
“忘了我吧。”他低声说道，声音散在未知的时空里。
“忘了我的名字吧，那样我们才有机会重逢。”
End
奇奇怪怪的脑洞。
中间有改过设定……所以不确定逻辑会不会有一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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